被愤怒的国民告上国际刑事法院，巴西总统到底做错了什么？

巴西总统博索纳罗7月25日在社交媒体上宣布，他的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阴性，这意味着他已经痊愈了。随后他骑上了摩托车，环游首都巴西利亚，以此庆祝康复。当地时间27日，他还在总统官邸外摘下了口罩向支持者致意，并称新冠肺炎没有对自己的健康造成严重影响。

博索纳罗治下的巴西被认为是全球疫情应对最糟糕的国家之一。痊愈消息发出后，有人在社交媒体上祝贺他恢复身体健康，但也有人表示希望他遭受更多惩罚。据巴西媒体报道，代表巴西卫生专业人员的联盟UNISaúde已于当地时间26日向海牙国际刑事法院提起诉讼，起诉博索纳罗犯有“危害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还得到了巴西工会和五十多个国际实体的支持。

那么，博索纳罗在疫情期间到底做错了些什么，连巴西国民都看不下去了？

博索纳罗在宣布痊愈后骑摩托车出行。图据新华社

这不是新冠疫情以来博索纳罗面临的第一宗诉讼。

两周多前，博索纳罗在出现了发烧和身体疼痛等症状后做了新冠检测，结果呈阳性。在宣布自己新冠检测阳性时，博索纳罗在记者面前摘下了口罩，之后被巴西记者协会起诉“危害了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记者的健康”。

而在2019年，海牙国际刑事法院就已收到了针对博索纳罗的超过35项投诉。去年11月，巴西一些知名律师以及6名前政府部长就向海牙国际刑事法院寻求帮助，希望以“煽动种族灭绝和对土著人民广泛的有系统的攻击”为由，起诉博索纳罗，称他犯有“种族灭绝罪”。

在这一次长达64页的起诉书中，UNISaúde谴责博索纳罗面对疫情采取“蔑视、忽视、否定主义 ”的态度，从而导致了巴西灾难般的现状。“我们看到的是，卫生服务被完全扼杀，连最起码的服务民众的卫生设施都没有，导致病毒的传播和死亡人数完全失控。”

诉状指出，巴西政府的疏忽是一种危害人类罪的特征，就是种族灭绝。“（我们）迫切需要国际刑事法院启动调查程序，以避免2.1亿巴西人中有一部分人因总统不负责任的行为而遭受灾难性的后果。”

当地时间7月27日，博索纳罗在总统官邸外会见了支持者，并摘下口罩。图据环球网

回溯巴西疫情的发展线，巴西政府在3月18日才首次就疫情召开发布会。此前博索纳罗一直声称新冠病毒是“大惊小怪”和“不切实际”的。直到5月末，他仍拒绝采取全民隔离措施。

目前，巴西拥有全球第二高的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仅次于美国。据巴西卫生部消息，当地时间28日，该国新增40816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累计确诊248万例，新增死亡921例，累计死亡88539例。

高企的病例数与博索纳罗的应对措施有很大关系。在疫情肆虐之时，他就始终拒绝实施限制措施，还支持反对州政府“封城”的游行，一心只想重启经济。《柳叶刀》甚至将博索纳罗称为巴西防疫最大的威胁。

上周四，在新冠检测还呈阳性时，他被拍到与总统官邸的工人近距离交谈，甚至都没戴口罩。有评论称，疫情爆发以来，他已经与支持者们共同度过了无数个完全没有社交距离的周末。作为全球最有名的新冠怀疑论者之一，博索纳罗固执地认为新冠肺炎只是个“中度感冒”，没有必要“过分紧张”。他一再发表声明，极力弱化新冠肺炎的严重性，并称之为“小流感”。

博索纳罗在社交平台发文，称自己正在服用羟氯喹。图据央视网

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一样，博索纳罗也极度推崇抗疟疾药物羟氯喹，认为它对治疗新冠肺炎有奇效。

由于研发早，羟氯喹已是非专利药，价格相对更低，更容易大规模投产。在美国，羟氯喹已成为明星药。但科学家们已无数次反驳过，没有证据证明羟氯喹对新冠病毒有疗效。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则发声明强调，由于羟氯喹可能造成心律失常，只能在有监控的医院环境中使用。

博索纳罗对来自科学界的声音听而不闻，甚至在世卫组织明确放弃“抗疫神药”羟氯喹后，他仍坚持宣传其“疗效”。

痊愈后，博索纳罗借用自己的经历加大了为羟氯喹背书的力度。上周，一张博索纳罗向花园里的鸟赠送羟氯喹的照片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开来，并被做成了表情包。

博索纳罗痊愈的消息发出后，有人担心，这或将导致羟氯喹在巴西的“错误流行”。

巴西一家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新冠患者。图据纵向新闻

巴西工会在诉讼中称，总统允许支持者们在不佩戴口罩的情况下近距离接触并展开集会，以及宣传尚无科学证据对新冠肺炎有效的药物（如羟氯喹），使全体人群处于危险之中，医护人员的处境尤为艰难。

根据巴西卫生部的数据，仅在7月12日至18日一周内，就有9.6万名医护人员感染新冠病毒。

确诊病例一路飙升，巴西的医疗系统每天高负荷运转，开始出现崩溃趋势。里约热内卢护士联盟副主席表示，“是他（博索纳罗）的散漫态度最终导致了这一切，医务工作者和民众无法顺利地战胜疫情……今天，我们这些护士，在医护人员中的死亡数量居于首位”。

4个月前，UNISaúde开始要求政府对危机作出更有力的措施，例如向卫生专业人员、大流行病期间受影响最严重的人提供高质量的个人防护设备，并对无症状的个体进行检测。他们强调，希望巴西政府不要再继续这样的疏忽行为。

一位护理人员表示，向国际法院提出申诉是希望卫生工作者，特别是护理专业人员得到更多的关注。“我们身处战营，不知生死”，她说。

巴西现任卫生部长爱德华多。图据纵相新闻

自疫情爆发以来，巴西已换了两任卫生部长，原因都是与总统的防疫理念不同。第一位卫生部长路易斯·曼达塔（Luiz Mandetta）由于不满博索纳罗过于放松的社交隔离政策而辞职。接任的卫生部长尼尔森·泰克（Nelson Teich）也在就职一月之内提交了辞呈，原因是反对博索纳罗对羟氯喹的推广。

“博索纳罗政府失去了数位具有几十年经验的卫生专家，现在将卫生部长的职位交给了一位将军”。而新任的这位“将军卫生部长”在卫生领域毫无经验，他认同博索纳罗的观念，签署新的抗疫指导方针，在轻度新冠肺炎病例中更广泛地使用羟氯喹进行治疗。这一切显然更合总统的意。

“卫生部长的更替，说明博索纳罗政府已经完全放弃了对疫情的控制……这是53年以来，巴西第一次出现‘无效’的卫生部长”，诉状书中这样说道。

海牙国际刑事法院 图据纵相新闻

那么，海牙国际刑事法院将如何应对这起诉讼呢？

海牙国际刑事法院成立于2002年，主要是针对犯有灭绝种族罪、危害人类罪、战争罪、侵略罪的个人进行起诉和审判。该法院的基础是2002年7月1日开始生效的《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

虽然海牙国际刑事法院接受了针对巴西总统的起诉，但国际法的律师和专家们认为，巴西政府的行为不能被描述为种族灭绝或危害人类罪，所以该法院对博尔索纳罗的诉讼应该不会超出初级水平。圣保罗FGV法学院国际刑事法院前法官西尔维亚表示，这些诉讼不会通过初步审查阶段，因为这些投诉和诉讼的主题，都不属于《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内确立的典型范围。换句话说，巴西总统在抗疫上的举措就算是灾难性的管理政策，能造成的不良结果就是受影响的人数有所增加，但构不成种族灭绝或危害人类罪。

面对起诉，巴西总统办公室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此事由巴西共和国总检察长办公室（AGU）处理。而AGU表示，只有在收到法院传票时才会发表评论。

封面新闻 徐亚岚 综合自界面新闻、纵相新闻、环球网、人民网等